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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河北
牛年春节过后，一个晴朗的星期天上午，我用“老年乐”载着老母亲出去踏春赏景，在一处工地上邂逅父亲的老朋友---小杨圈村民杨峰叔。他早就知道我特别爱好搜集挖掘村史、民间故事和乡间奇闻异事，就赶快利用给我见面的机会给我提供了一个想当年“大李村打神水的故事”。
为验证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带着疑惑和好奇，第二天就专程跑到辛寨镇农商行，找到正在值班的农商行员工李汉友。汉友大哥是地地道道的大李村人、也是我父亲当年的学生。通过细细询问，了解情况，我发现汉友哥和杨峰叔提供的情况基本相吻合，信息也大体相当，一般无二。另外，汉友大哥又给我补充了当年一些“打神水”的具体细节。
摄影/马体飞上世纪60年代初，辛寨镇大李村村南有一片占地面积20亩左右的大水湾。湾的外围与关苇沟相通，一年四季从不断水干涸，湾的四周绿树成荫。水面宽阔，湾水清澈，深可见底。夏天，许多大人喜欢领着孩子们在水湾里游泳戏水，逮鱼摸虾。冬天，大湾更是孩子们游玩的乐园，湾水结了厚厚的冰，孩子们在上面滑冰、抽陀螺，玩得乐不思蜀，不亦乐乎。常常有因孩子玩得太尽兴，被家长逼着回家去吃饭的镜头。大水湾俨然成了大李村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年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孩子们可不管这一套，气候再恶劣，地冻三尺也阻挡不住他们玩耍的劲头儿和激情。早晨，刚刚睁开眼，街上就传来孩子们事先约定好的联络暗号声。小伙伴们听到“暗号”，就赶忙穿上衣服，有的还没来得及系上扣子，就蓬松着头发，顾不上洗脸，慌乱地拿上鞭子、陀螺。调皮的孩子们像飞燕一样，瞬间就跑进了冰封的童话世界——大湾，急急忙忙地去寻找他们的童话传奇故事。
孩子们在大湾的冰面上自由自在的滑冰、尽兴地玩耍，欢声笑语打破了黎明的寂静，远远地传向四周。突然，有个外号叫“狸猫”的孩子，眼睛特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讶地大叫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顺着他的喊叫声，孩子们的目光刷得一下子都集中到湾北边靠岸的冰面上。只见有个锅灶大小的冰窟窿，居然没有结冰。正在大家细细地观望时，突然，从水里蹦出了一尾红色鲤鱼，估计约有二三斤重。只见这尾红色鲤鱼在冰面上来回转圈，摆动跳跃，好像美女在跳舞。这种红鲤鱼的突然出现在当地已实属罕见。
孩子们看得真真切切，一时间简直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在岸边井台上打水的几个村民，远远地，也看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个村民，是个苶（nié）大胆！他顺着斜坡，快速下到湾边，弯着腰，想迅速逮住这条“水中尤物”。眼看着就将这条红色鲤鱼抓在手中，谁成想，这鲤鱼好像是故意给他开个玩笑。戏耍于他，只见它猛得一用劲儿，圆滑的身子迅速挣脱了村民的双手，顺着没结冰的冰窟窿，“嗖”的一声就冲进了水中，回到了水宫。
直到这时，人们才仿佛从梦中醒过来，纷纷疑惑：简直是咄咄怪事！三九时节，冰冻三尺，但为什么独独这个冰窟窿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结冰呢？水花仍然能泛着涟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鲤鱼跳龙门”？
当天上午，村里正好来了一位自称是“李半仙儿”的卜卦白胡子老头。只见此人仙风道骨，穿着奇特，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好像是神仙下凡。周边村庄的人们早就听说他对周易特别有研究，懂八卦，会算吉凶祸福。正赶上村头几个村民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这件咄咄怪事，他便故意过来凑热闹。他问那几个村民：“能不能让我看一看这个现场？”，几个人指着大湾，谁也不再说话。“李半仙儿”在湾边看了看，只见他捋着胡须，煞有介事地掐算了掐算，说道：这分明是吉祥之兆呀！岂不知龙行有雨，虎行有风。红鲤乃祥瑞之物，是龙神的使者，红鲤出现在“龙门”，分明是龙神赐能量“神水”造福人间也！饮此“神水”，健康的人更能强身健体，病人能消灾避难，百病包治。各位相邻，大家不妨饮用饮用“神水”，可以消灾聚财呀！说着说着，自己早已蹲下身，用两手捧起一捧“神水”连喝了几口，然后，神秘地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村民在一番疑惑之后，终于信以为真，就陆陆续续从家里拿来水桶、瓦盆、瓦罐，酒瓶等盛水的家什，一直来到“鲤鱼跳龙门”的冰窟窿边，虔诚地跪到冰面上磕了几个响头，算是祈求龙神赏赐“神水”。然后，便一个个佝偻着身子，用木瓢小心翼翼地将“神水”舀到早已准备好的木桶或其它器具里。
大李庄的村碑大李庄“鲤鱼跳龙门”出神水治病救人的消息，不长时间就不胫而走，消息迅速传播到了七村八寨，百里之外，临近的村民，愣是徒步拿着盛水的器具，争先恐后来打“神水”，连高唐、夏津、茌平等临近县城的一些好事者，以及本县很多老百姓也都骑着自行车，带着盛水的瓶子来抢打“神水”。有的还竞相驮着被子挨号准备过夜等候打神水。更有人借此大造舆论，夸大其词，说“神水”灵验，能包治百病！说某村一个人，医院早已下了病危通知，让家人准备后事，没成想喝了“神水”以后，竟然起死回生，水到病除了！一时间，推波助澜，消息真假难辨，谣言四起。
那时，人们的文化素质还比较低，在广大的农村地区迷信思想还很严重。一时间，四外八乡的人，云集在大李村。据当时知情人讲，从大李村到高唐杨官屯，一路之上，争打“神水”的人们一时间是络绎不绝，熙熙攘攘，致使大李村一度出现了交通拥挤，大湾附近更是挤满了人。大家挨着号，排着队，就像当年赶庙会那样热闹。因为打“神水”挨号打仗的事时有发生，现场秩序竟然不时出现混乱局面。以至于后来惊动了公社不得不出来干预此事。辛寨公社派出所的韩特派员和大李村支部书记迅速亲临现场，苦口婆心劝说大家回家，不要相信什么“神水”！但无济于事、最后，韩特派员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情急之下，朝天空“砰——砰--砰--”连放了三枪，喧闹的人群这才吓得鸦雀无声。
韩特派员高声大喊：“大家静一静！我是公社的特派员，大家听我讲！要相信科学，不要相信谣言，更不要散布谣言，搞封建迷信。这水湾里的水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湾水，根本不存在什么“神水”，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政府、相信专家的论证，不要被封建迷信所蛊惑！现在，请大家赶快离开！”因上级已经强力插手介入，白天安排专人盯守，被蛊惑的人们才逐渐散去。但到了晚上，仍有少数执着地周边村民仍不甘心偷着还来打“神水”。
杨峰那年杨峰才16岁，因奶奶常年有病卧床，找了几位郎中，都摇头叹息，说已是无药医治，让家人尽早准备后事。杨峰的父母打听到大李村的“神水”很神奇，就让杨峰骑着自行车，带了两个盛水的塑料桶子，赶到大李庄，好不容易在当地人帮助下，偷着抢着灌了两桶子“神水”。由于人多拥挤，还不小心在冰面上被狠狠地给摔了一跤（当时想，为了给奶奶尽孝治病，挨摔也值得了）。
杨峰高高兴兴地骑车连忙回到家，赶快给奶奶喂下了“神水”，可没撑过几天，奶奶还是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杨峰扶着奶奶的尸体泪如雨下，现实面前，心里也终于明白开了窍：所谓的“神水”纯粹净是胡扯，相信科学才是正道！
大李村“打神水”素材的提供者。大李村人，辛寨农商行职工李汉友
作者简介
王河北
王河北，禹城人，中学高级教师，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作家协会会员，禹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平时爱好读书、上网学习、旅游、喜欢村史及民间故事的挖掘与整理。文章散见《德州日报》、《德州晚报》、《禹城市报》报刊，《山东金穗文学》《鲁北文学》《德州》《禹城文萃》《禹城与禹文化》等杂志。
注：文中图片未有说明的，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