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牛汝辰
日本企图称雄东亚,独霸中国蓄谋已久,早在“明治维新”初期,日本统治集团就极力鼓吹侵略朝鲜的“征韩论”,主张在西方列强入侵朝鲜以前,日本抢先占领,把它作为侵略中国东北进而征服全中国的跳板。
年,日本军阀头子山县有朋写了一篇《邻邦兵备论》,在对中国的兵备中,把侵略矛头直接指向中国。年,当了首相的山县有朋又炮制了“兵制政策奏折”,和盘托出了要把辽东半岛作为侵略中国东北基地的狂想。他叫嚷日本要扩充军备,加紧侵占“新领地”,把“利益线”也就是“生命线”扩大到中国东北,进而成为“东洋的盟主”。
此后,在日本政府内部逐渐形成了一条吞并朝鲜、侵占中国东北,进而征服中国称霸亚洲的基本路线,即所谓“大陆政策”。后来,这一政策的忠实继承者、侵华元凶之一田中义一首相,在其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中,又概括为“欲想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欲想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做为其行动目标。
朱竞梅指出:日本的“大陆政策”,迅速变成侵略行动。在战争准备中,以测绘为先行。日本方面,毫不隐讳其测绘为军国主义侵略服务的目的。在日本“测量员之歌”的歌词中写道:“一页地图联系国运……观天测地随皇军远征……备战异邦献身皇国……。
日本大本营陆地测量部,在年即已备好1:20万“中国全国”和1:30万奉天、直隶两省地图,并参照地方志、旅行记和间谍侦察资料,编制好1:20万的《邻国地图》。这种地图“标明这些地区的每—座小丘和每一条道路。”欧洲人波纳尔曾经获得一份这样的地图,他后来十分肯定地指出:“这份地图本身就是日本久已蓄意侵略中国的证据”。
日本侵略者对中国的盗测活动手段阴险卑鄙,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利用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的在华经营特权,以铁道测量的名义盗取东北地图;有时以测校师生实习名义,公开测绘地图,如清末日本陆地测量部派成田辰之助在蒙地测绘地图;有时派间谍深入中国领土盗测地图,如年派中村震太郎到东北兴安地区盗测地图进行兵要调查、后来造成举世皆知的“中村事件”,年日本间谍又与哈密王勾结,盗测新疆地图;有时则利用其在华的舆论机关,刺探中国的测绘机密或进行测绘活动,如日本人办的《盛京时报》,从年(光绪三十二年)12月3日起,到年“九一八事变”前夕,发表东三省测绘人员活动消息不下百余条。其内容包括:测绘计划的制定,较大的测绘工程始末,中韩、中俄边界测绘及界碑标定,测绘人员培训,测绘学术团体的成立与被禁;城市测绘及成图情况,甚至连测绘人员的行动,都一一“曝光”,向日本军部公开告密。日本占领东北以后,同一报纸对日伪进行的测绘工作则只字不提。“九一八事变”前后,日本对华的盗测活动达到高峰。
年,日本测绘人员,随日本侵略军第l、3师团在山东登陆,公然对山东沿海地区进行航空摄影,经调绘后到东京成图。年4月,完成航测的1:20万东北地区作战地图,这是从年7月起,到年5月止,日本参谋本部和关东军组织的以作战、测绘参谋为主体的四次参谋旅行的测绘成果。因而侵略者对于沈阳、长春、哈尔滨、锦州、海拉尔、洮南、山海关等战略要地的地形了如指掌,只待发难。日军的测绘人员直接参加了战术作战。如在“九一八”以前,关东军从神户经大连,把两门口径24厘米的重炮秘密运到沈阳,把它安装在日本守备队院内,炮口对准东北军重兵驻守的北大营和奉天飞机场。为取得准确的射击资料,日军炮兵的测绘人员,伪装成“满铁”的铁路测绘人员,对准备打击的每个目标都进行了详细测量。
攻占沈阳后的第八天,即年9月26日,日军占领东三省陆地测量局,把库存的全部地图和测绘资料抢劫一空;10月下旬、把中国全境的各种比例尺地图送到日本参谋本部。11月7日,日本陆地测量部即派去两大尉,到东北实地核对地图精度。他们把缴获的地图修测改造后,编成1:10万的作战用地图。就这样,中国的实测地图,成了敌人侵略自己的工具。
日本在割据台湾、霸占东北、占领华北、华东、华南、华中大片领土以后,根据日本的战略构想和战术需要在中国沦陷区的测绘工作实行不同的对策和方法:对台湾实行“本土化”测绘,纳入日本本土测绘计划;对东北地区准备永久霸占,注重基础测绘,在优先满足军事需要的同时,注意测制经济用图;对其他占领区,则尽量利用旧图,快速编印,以供战争需要。
掌管中国沦陷区测绘工作的是日本参谋本部陆地测量部,执行侵华测绘的是该部下属的关东军测量队、南方野战测量队、航空摄影测量作业班、临时地图印刷班、南京测量班等。
一、对台湾地区的测绘
宝岛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神圣领土。甲午战争失败后,清政府在与日本签订的《马关条约》中,把台湾拱手割让给日本。日本第一任台湾总督桦山资纪到台“接管”时:“他一页一页翻阅台湾地图,二郎腿翘起来,斜身佩戴的军刀来回不停的晃动……”,台湾从此沦人敌手。
日本对台湾的占领方针是“台湾本土化”,即永远把台湾视为日本国土,在测绘工作上,列入它本土测量规划。但在地方测绘方面也有其独立法规,如在年,台湾总督府颁布了《台湾测量法规》及其施行细则。
年3月19日,日本陆地测量部开始在台湾施行《三角测量、地形测量15年测量规划》,总经费预算为万日元(包括北海道)。年12月,日本陆地测量部在台湾进行的三、四等三角观测结束,其中用三角高程测定的新高山标高为95米,比台湾总督府测量该点高程95米低12米。年1月日本陆地测量部逐渐开展航空摄影测量,并在台湾麻里、玉里进行航空摄影测量。
年3月29日,日本陆地测量部对台湾蕃地测量规定中,要求:(1)不进行正规一等三角测量;(2)在进行二等三角测量的同时,要布设一等三角补点,使用测二等用的经纬仪观测一等三角补点,同样可以达到一等三角补点精度;(3)一等水准标石可以使用特制小型标石。
年12月,日本在其本土及台湾设立七个验潮站,其中一处设在台湾的基隆。经过39年的测绘,到年1:5万测图已经覆盖台湾全岛。
二、对东北地区的测绘
永久占领东北地区,是日本的既定国策。在东北驻扎号称百万的关东军,把中国和苏联做为作战目标。被称为日本推行大陆侵略政策的“国策公司”——“满铁”,一向“从事满蒙资源调查和大陆研究等国策事业”,它不仅控制东北的经济命脉,而且是日本对伪满政治经济政策的调查、起草和咨询机构。“满铁”首脑还曾兼任关东军统治部长和伪满的实际“国务总理”——“国务院总务厅长官”。因而“满铁”与关东军被称为统治东北的“一文一武”。它们都有较强实力的测绘队伍,直接或间接地担负东北的军事测绘工作。
(1)关东军测量队及其覆灭
日本陆地测量部,在日本侵占东北之后,把抢测东北地区地图,做为其当务之急。年,拟定了实行满蒙三角、水准测量计划,布设了昂(昂溪)洮(南)三角锁,并在两端设基线网。年,正式在东北沦陷区进行测量。先后派遣测量技正、技佐12名、测量师9名、计算员12名、测量员49名、雇员7名和测工17名,共名,在东北地区进行三角测量。同年,该部人员59名又进行了部分图根点、碎部测图、修测及航空摄影等工作。
日本关东军测量队,隶属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测量业务归日本陆地测量部领导,是侵华日军的重要组成部分。测量队主要职责除执行东北沦陷区的基础测量和军事作战地图的测制外,还担负东北的中苏、中蒙边境地区疆界测绘。它实际上控制着伪满的实际测绘,并且可以协调日伪在东北的所有测绘力量。年8月,由于太平洋战争的需要,将关东军测量队扩编为关东军陆地测量部,管辖日本军在中国沦陷区的各测量队、班的作业,成为侵华日军的测绘工作统筹指挥机构。年又组建部队,掌管日军侵华需要的全部测绘资料,是地图和测绘资料供应中心。为日本进行侵华战争和掠夺中国资源等罪恶活动提供测绘保障。
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关东军测量队及部队随之逃散并消亡。他们在覆灭之前,对经十余年测绘所得全部地图及资料,分别销毁和埋藏。据当时目击这次破坏活动的日本测量人员供认:根据关东军司令发的命令,在苏军进入长春以前,把全部测绘资料及地图烧毁;但仍保留一些国境地带即东北东部地区1:5万~1:20万地图及兵要地志,由日本劳工搬到关东军司令部库存;在印刷厂制好的印刷底版,约有2万多张,埋在部队营房附近的防空壕。部队、经济部、原满洲国测量局的测量器材,除一部分埋于绿园的住宅外,大部分被“抢劫”一空;但也有相当一部份被苏军拿走。
东北民主联军进驻长春后,曾经召见当时未逃散的日伪测绘人员,了解测绘器材及资料、技术人员的去向和情况。搜集了残留的器材和资料,埋于防空壕内大批资料及印刷原版被缴获,少数测量技术人员被留用。这些器材、资料、人员都由新组建的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测绘学校接管。
(2)“满铁”的测绘
“满铁”是日本经营东北铁路的垄断集团,有较强的测绘实力,在日本占领东北前多方掩护日本间谍执行测绘任务,东北沦陷后,又成为关东军测绘队伍的得力助手。
“满铁”的测绘力量由其设在各地的建设事务所管辖,事务所设在哈尔滨、奉天(沈阳)、锦州、四平街和洮南。共有测绘人员多人,主要是担任铁路建设中的工程“满铁”的地质研究所,也担负测绘任务,自年至年,对抚顺、新邱、烟台(灯塔)、牛心台、本溪湖、关东州地区(今大连地区)进行煤田地质测量调查,年10月划归伪满洲国实业部。
三、对内地沦陷地区的测绘
“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加紧进行吞食中国内地作战准备,测绘仍然是先行。“七七事变”后,日本大举进攻中国内地,此前它已准备好各种比例尺齐全的作战用地图。从年6月28日开始日本陆地测量部即已着手准备,到同年12月17日,已供应入侵中国内地的地图有:《1:万东亚地图》、《1:万中国东部地图》、《1:2万上海市街图》、《1:10万上海、苏州近傍图》、《1:25万南京、广德近傍图》和其他大比例尺地图。当时日本的陆地测量部长桑原四郎,为此进行全部总动员。
为适应对中国作战,部内机构也作了相应地调整。新设两个野战测量队:支那派遣军测量队、临时航摄测量队,以及写真印刷班等,整个军测体系,都围绕侵华作战运转起来。其成图速度很快,如针对中国的1:万秘密航空图,不到半年,在年4月22日即完成编、印、发的任务。日本军测领导部门对中国内地占领区的测绘工作实行区别对待,以山东、安徽为例,可以看出日本侵略军测绘对策之一斑。
山东沿海,因其靠近日本和朝鲜,在军事上是理想的登陆场;在政治、经济上日本早把山东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故在测绘上把山东以“准本土”对待。年即利用出兵济南之机,日本陆地测量部在山东进行航空摄影测量。在战事异常紧张的时候,日军也没有忽略“经营山东”,如在年,日本关东军测量部施测了山东惠民一利津、张店—滨县、禹城—沧州三段二等水准。
对于战事频繁的安徽省,日军测绘部队利用旧图改造,无图区用航测测图供应野战部队。他们用掠夺的民国时期测制的大量安徽省地形图,通过复印、修正加补、编纂等手段制成各种比例尺的军用地图。对无图地区进行了航空摄影测量,制成1:5万比例尺“航测略图”和“航测图”。如年11月和年4月对安徽省北部约15万平方公里范围内;西南部约多平方公里范围内进行航空摄影测量。通过对航摄像片的室内判读、模型测绘和参照掠夺的安徽省较小比例尺地图上的地名,于至年制成1:5万航测略图56幅(安徽北部36幅,西南部20幅)。对航测略图的成图质量及使用时应注意之点,制图单位等用日文在图外作了说明。
这种航测略图采用矩形图幅,大小不一,一般图廓长36厘米,宽46厘米。图上没有经纬线和平面直角坐标网,安徽北部地图中有的图幅绘有方里格,这是供军事上使用,方格线的数字是任意编定的,图上没有注记高程,只有表示山体形态和示意性曲线。许多地形符号与民国地形图图式不同,图上居民地表示较多,但地名注记少。这是一种应急的快速成图,充分说明了在异国领土上进行侵略战争无法进行正规测图只能进行强盗式的抢测、偷摄,是这批地图成图的一大特点。
至年,侵华日军对安徽在民国时期测制的1:5万比例尺地形图中测绘不满幅的地图和两省交界不拼接的地图,以及测图时间过久地形变化较大而对军事占领又有重要意义的地区的地图,进行了“空中写真(摄影)测量修正加补”,有的是用不同比例尺的地图参照照片进行局部编绘,其中有肖县、天长、无为、当涂、芜湖、贵池、石墩、黟县、宣城、郎溪等一些重点城镇。
至年,日军“支那派遣军”测量班把掠夺的安徽1:5万比例尺地形图除复制印刷外,还在其上用彩色套印由登陆集团参谋部调制的《兵要地志》,成为“兵要地志图”,列为“军事秘密地图”限于军内使用。共测制和复制安徽省1:5万比例尺地形图幅,“兵要地志图”若干幅(现存31幅)。
年7月,日本陆地测量部将安徽省1:5万比例尺地形图拼贴后照相缩小制成1:10万比例尺地形图。
年12月日军第二野战测量队复印安徽省1:20万比例尺地形图44幅。其他沦陷各省,日军的测绘与上述两省大同小异。
从上述史实可以看出,侵华日军测绘部门在战时环境中,用快编快测,拾遗补缺等方法以加速出图的迫切需求,同时也暴露出了侵略者偷制地图急于求成的强盗面目。正是因为侵华之前日军对我地情国情的研究了解和详细的地图测绘,才使得日军造成对我中华千百年来的民族磨难和难以弥合的民族屈辱。今天,我们作为测绘人,更应该不忘国耻,励精“图治”。
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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