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文苑忆我的挚友大哥,邵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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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我的挚友大哥邵清臣

作者:蒋同(83岁)

一、初识邵兄

我是年大学毕业来到禹城法院工作的。

年,我在刑庭任助理审判员,不满23岁。因为到德州中院汇报案子,认识了当时在德州中院当法警的邵清臣。初次见面,他对我们这些“家乡来的人”十分热情,老乡见老乡嘛。晚上他就到我们住的地方闲聊,我觉得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挺不错的。

邵清臣在部队时的留影

就在这年,县里精减机关人员,原来的法警调到商业部门。法院不能没法警,可能清臣兄就在这个机会,调回老家,在禹城法院当了法警。

邵兄来法院头三脚踢得很漂亮。

当时法院在城里(城里,禹城人对老县城的俗称,后又称老城,即现在的大禹社区)西街老城隍庙。吃甜水要到西南街拉水,来回四里地,两个大水缸要来回拉三趟。大伙都懒得干这活儿,只得排班:这次是民庭的人拉水,下次是刑庭的人,再下次是办公室人。有时因为轮班的人出发,没人拉,水缸就空了。那年头哪有卖水的,即便是有卖的,办公用费也不够呀。

清臣兄属刑庭的人。他来了后,事好办了。他与看守所拉上关系,并且与西街生产队挂上钩,用他们的毛驴拉水,省了人力,一个人就把事办了。从此,法院的吃水就由邵法警包下了,大伙自然是高兴了。

这是第一件事。

法院分前后两个院,前院办公,后院是院长们和秘书住房,邵兄每天一大早就把两个院扫得干干净净。

这是第二件事。

每天早晨,邵兄把烧煤坯的炉子捅得旺旺的,把办公室的暖壶灌满,有时还给开庭的人沏上茶。

这是第三件事。

总之,大伙都觉得他勤快、实在,脾气儿又好。同事们张口闭口的叫他小邵,小邵小邵地喊得挺热乎。

二、小邵哥

小邵哥和我都是刑庭的人,接触的机会多。我记忆中他好像比我大四丶五岁。

那时的干部都在单位有个铺位或单间宿舍,家近的也不例外。

小邵是车站(车站,禹城人对新县城的俗称)附近大纸坊村人,距城里四华里,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家。小邵晚上就住机关,四、五天才回一趟家。他回家时,经常邀我,到他家做客。

他家院子不大,三间北房,两间西屋。邵大娘住北屋。

邵大娘,一位六十多岁、身形瘦小的老太太,待人很热情。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几个哥们到他家,小邵从不在他住的西屋摆酒桌,都是在北屋老人那里放上地桌,三四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围桌而坐。邵大娘就坐在东侧炕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这帮小青年有说有笑,胡吹海谤。每次喝到晚上十点才醉乎乎的散场。这时,邵哥的媳妇儿、俺那杨玉英嫂子,早在西屋睡了,第二天她要到小学上课呀。

我记得邵兄对我讲过,他父亲早年去世,那时他还不记事。他有个大姐,嫁到不远的寺后李村,姐夫在农业局工作,据邵兄说,姐夫的父亲,是三十年代的老党员,在东北牺牲了。邵哥的大姐我见过,高挑个头,清瘦样子。有没有二姐我记不清了。邵兄是邵家独苗。玉英嫂子是聊城人,有个哥哥在聊城法院工作。

该说说“小邵”了。当年邵兄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不胖不瘦,不大不小的眼晴,烟酒嗓音。据他对我讲,他当年是当的公安部队的兵,开始是在聊城。他说那时是在监狱看犯人,挺辛苦的,晚上站岗,身上披着被子,脚冻得像貓咬的似的,光盼着换岗回宿舍钻被窝。

邵哥这人,口快心直,没有弯弯绕,有么说么。实在看不下去的事,他敢跟人家大吵一架,明明与他无关,他偏要说道说道,有正义感。尤其看不惯那种耍心眼儿、装腔作势的人,和“阴二巴鸡”的人。

那时,法院有个书记员,浅麻脸,成天阴沉个脸,专干眼前活儿,心计很深。在我记忆中,邵哥近十年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背后守着我称他是小“三麻子”,这个三字从何说起,我也不知道。反正邵哥说的我全支持。

我原名叫蒋继囯,这是我老革命的叔叔起的名。60年代有个电影叫《扑不灭的烈火》,说的是哥仨,老大当八路,老二当汉奸,老三当武工队长,老大和老三,大义灭亲,把老二杀了。电影中,这家人也姓蒋,打那以后,人家都叫我蒋三。于是,我干脆把名字改了,叫:蒋同。

邵哥从不叫我的名字。张口闭口的小三、三子。喝了酒就拍着我肩膀叫小三子什么什么的,反正随他叫,我也不生气。不过俺邵哥也有个外号,但我从不叫他绰号,总是称呼“小邵”。我的孩子们也和他很熟,都喊他“小邵”大爷。

邵清臣(左)与同事出差时在天安门前留影

邵兄和酒、烟、茶亲密结缘。他有个搪瓷茶缸子,白底红字,共两行,上行:抗美援朝,下行:保家卫国。这个缸子作用太大了,沏茶、称酒、刷牙全用它。有一次,我看他茶缸茶锈太厚,就用砂纸先打磨,后用牙膏搓擦,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干净。他发现后说:“三,你小子够兄弟份儿,中午叫你喝二两。”

中午,他去伙房打了两份菜:菠菜炖豆腐和炒茄子,打回他住的屋,倒上满满一缸子酒与我对酌起来。那时候哪有什么好酒呀,都是在酒厂用塑料桶装上十斤。邵哥一天两顿,每顿三四两。一个星期就空桶了。当然我也帮着喝两三回,铁哥们嘛,小意思。

喝后从不耍酒疯,这是邵哥的好处。恰恰相反,哥们儿在一起,他喝多了爱哭,而且哭得很投入,尽说些在他看来伤心的事儿。等醒过来,你问他哭什么?他不认账,光嘿嘿笑:多攒哭来。

邵哥爱憎分明,用他的话说:那些私孩子,不捣鼓他。这个,他就是装貓变狗的伪君子、假积极分子。

有时我说他,你出身好,又当过兵,好好表现一番好入党。你猜他说啥?“叫我说假话,装三孙子!我才不干呢!(由于他母亲家的成分的原因,他这个入党问题,可能是年以后了才解决。那时他在公安局,而且在火车站收容所上班,轻易见不着他。)

年的一个傍黑天,邵哥肚子痛得直打滚儿,医院确诊是阑尾炎,要动手术。当时我妻子在手术室上班,可是当时文革派性很大,外科大夫又是造反派。玉英嫂子不放心,让我进手木室盯着。我和医护人员很熟,就让我消了毒进了手术室。大约半个多小时,手术顺利做完了。手术盘里放着切下来的盲肠,烂了一半,还有一半粪便。当晚,我守了一宿。第二天,玉英嫂子请的假陪床。

其唯一、孩子中最小的儿子满月,邵哥请了我们几个铁哥们庆贺,我记得有张兆学(他女婿是原民政局长)、宋家增(原法院秘书,后任公局政委)……那天邵哥没喝多少酒,光咧着嘴笑,我记得我们那桌人有六位,现在活在世上的只剩下我了。

说到张兆学,他特能逗邵哥,但有时二人还联手捉弄别人。年夏天的一天,我们几个人凑到车站分局闲聊。期间,分局长岳希书出去办了点事。这工夫,张对邵说,快晌午了,咱不走了,吃老岳一顿。邵说,等他回来。张说看看他桌子抽屉里有钱么。结果,找出几张一元的,大约就是八、九元。邵装自己衣袋里。岳回来后,张说:岳局长,中午让小邵请客。说着就翻邵的衣袋,邵装着不让翻,左躲右闪,结果翻出来了。岳喜滋滋地去饭店买来几样菜。酒是现成的,我们四个人吃喝一顿。岳还说邵太小气,才拿几块钱,不够意思。

第三天,岳打电话问张,前天喝酒是不是从他桌子里拿的钱?那是收的党费呀!张说:你不是也吃也喝了吗?你还嫌人家小邵小气呢。

后来,岳和张成了两亲家。

三、危难时邵哥救我

文革刚开始,矛头对准了群众而不是当权派、保皇派。这就是以后毛泽东批刘少奇的52天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我被诬谄了,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罪行”纯属上纲上线,加上莫须有的罪名。

把我的手枪乃至身上一切金属物全没收,让我搬到邵哥的外间屋住(其实里外间只有一个秫秸札的隔壁),让邵哥看守我。

从年7月8日开始,我被隔离了,失去人身自由,去公安局食堂吃饭有人跟着,上厕所有人把守,每晚六点半开始批斗直到十二点。有时白天也斗,大字报贴的满院都是。

批斗会人人义愤填膺,唯独邵哥不发言。主持批斗会的小麻子李某某等人让他发言,邵哥就说,大家都说了,我不重复了。主持人说他立场不对,他无奈之下,不情愿地“批斗”几句:蒋同,情绪不稳定、犯冷热病,起床晚,不爱劳动……,就这样浮皮蹭痒痒地应付了事。

7月28日,专案组给我定性为现行反革命,待运动后期处理。这天上午定的性,中午宣布的。我的精神全垮了……

晚上,我想:我才28岁,这一辈子当反革命何时才是个出路,死了吧,自已不受罪,妻子可以改嫁……

深夜十二点正,我撕开床单,站在桌子上,把撕下来的布条搭在天窗的铁棍上,刚把头套进去,忽地有人抱住我的腿,只听一声:三呀!你这是干么呀……

我被邵哥救下,我抱着他小声痛哭〈不敢大声)。邵哥连劝带骂,把我安稳下来。并再三说,明天千万别声张,免得叫那些私孩子知道了说你畏罪自杀,罪上加罪……

从那以后,他对我寸步不离。

邵清臣(第二排左二)与同事们合影

随着运动的深入,斗争矛头指向了当权派,对我这个反革命放松了,不再看管。这时,有许多外边的人听说了我的遭遇,来法院劝慰我,其中包括武装部的参谋、干事、科长们。

这年的十二月中旬,邵哥去东北外调,临走前一天,到我的小黑屋劝我说:蒋,你放心,早晚要给你平反,等我出差回来,咱喝一壶。

果不然,一中的几位老师让红卫兵到了法院质问道:你们整没整蒋同的黑材料!限期三天销毁!当时红卫兵很吃香,都不敢惹革命小将。整我的人也心虚,内心知道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当天晚上就开会,当着我的面把黑材料全烧了。但是,没有向我道歉。

几天后,邵兄回来了,听说我平反了,拍着我的肩膀:"儍兄弟,你差点儿送了命。这回好了,晚上到我屋喝二两“。

我平反那天,是年1月7日,整整被整了半年,人间地狱,也看到人间世道的冷暖险恶。

有人害我,有人救我。有人厌恶我,有人同情我。

我终生不忘。

四、军管时期

年1月27日,禹城县革委会成立。我被调到县革委保卫部作内勤,住进了公安局北院(很隐蔽,怕造反派冲击)。邵兄仍留在法院帮着审判员们办案。为安全原因我不能离开机关,偶尔会在食堂相遇。年春节前两个月,公检法被军管了。我又调到预审看守组工作,到看守所院里办公。邵哥仍干民事工作,天天出发,晚上回家。我们白天也很少见面。这期间,偶尔见面也是几位铁哥们儿应邀到大纸坊邵兄家喝一场小酒儿。有时相约到火车站东方红旅社相聚。

军管组是年撤走的,公、检、法的人各回各单位。没想到邵兄却走了"后门"留在公安局,仍在车站收容站上班。我回法院仍在刑庭工作,这样,我们联系的就少了。

邵清臣(中)与同事们的合影

五、我离开23年的禹城

年7月1日,我这个“臭老九”终于入了党。中国共产党拨乱反正。从此,走上了正规。不久后,我亲爱的邵兄也入了党,具体哪一年,我不太清楚。年,我提拔为副院长,有一次在车站集上听见有人喊:蒋同!

凭声音我听出是邵哥的嗓音,急忙凑过去:邵哥,好久不见了,想死你啦!俺邵哥说:你当官了,还认我这个哥呀!我说:我当了省长你也是我哥,走,快下班了,我请客到饭店喝二两,啦哒啦哒。

没想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

年,我调济南后,新的工作,新的环境,为了闯出一番事业,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忙的不可开交。记得年我写了两封信给邵哥,信中还特意告诉他我办公室的电话和家里电话(那时没手机)。

有一天上午,接到邵哥的电话,他毫不客气地说:你光知道写信,不知回来看看我。

我说:哪有时间呀,你咋不回信?

他说:又写又寄的,忒麻烦。回来!抽空回来,啦啦。我又盖新房子了。

这是我们哥俩儿最后一次通话。再以后,再以后……听说邵哥走了……

邵兄,这一辈子,为人正直,富有正义感,同情弱者。待人心直口快,不藏不掖。有时粗粗拉拉,可是心中有分寸,眼里明是非。生活简单明快——烟、酒、茶、朋友。

邵哥走了,他却永远在我的心中。

写这篇文章,聊以纪念老兄,并给兄的后人作一个交待。

邵兄,你在那边还好吗?

作者简历

蒋同,男,汉族,年12月生,山东威海人,自幼与父母生活在青岛,年考入山东大学历史学系,年9月参加工作,年7月入党,历任山东省禹城县(今禹城市)人民法院助审员,刑事审判庭庭长,法院副院长。年调山东公安专科学校任教,历任预审系主任、公安管理系主任,教授。《公安学概论》主编,《公安主客体通论》主编,《预审案例评析》主编。年3月退休后曾在青岛报刊上发表过数篇文学作品。

编者注:

文中“小邵”的儿子邵相东(禹城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干部),恭阅此文时,几度落泪,对蒋同老先生如此高龄还辛苦笔耕,为父亲写下这段难得的岁月记忆,深为感动,深表感激。并将自己珍藏的父亲的照片提供给我们。以致敬前辈、致敬那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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